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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一樓前臺直接推門來到酒店外, 沿海城市深夜的風有些微涼，溫穗朝停車場的位置踮腳張望，一眼便看見沈墨恒站在輛黑色SUV後面, 跟時裝雜志封面的男模似的，米色長款風衣翩然垂落, 斯文清雋。
小別重逢的歡愉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體現，溫穗踩著旅館的拖鞋奔上前去，小兔子似的直往他懷裏撲, 嗓音撒嬌般泛著甜：
“你怎麽親自過來了呀？”
“不是說今晚的航班到帝都嗎。”
沈墨恒勾起唇角，伸手揉碎少女披散的長發, 見她只披了一件春夏款的睡衣，衣著單薄, 心疼地直接敞開風衣扣子, 將溫穗嬌小的身子整個攏入懷中, 交換身體的溫度。
“只說今晚到, 又沒說回帝都。”
“特別想你, 就來海城了。”
溫穗朝著他身上的氣息猛嗅, 嘴角的笑容都遮掩不住了, 還故作嘴硬道：
“其實我明天也回去了啦。何苦專門跑過來, 帝都到海城，光坐飛機都好久呢。”
“我一天也等不得。”
只想著立刻與你相見。
海風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, 席卷著絲絲涼意，吹得溫穗瑟瑟發抖, 往他懷裏埋的動作更深了些，鼻尖隔著衣料蹭著他的鎖骨, 弄得沈墨恒有些發癢，無奈笑道：
“專門發消息提醒你多加件外套, 也不聽話，穿這麽少，就不怕凍到。”
溫穗環抱著他的腰小聲解釋：“剛好在前臺拿東西，收到你的消息就直接過來了。”
被她提醒，沈墨恒這才註意到溫穗剛放在旁邊的大型紙袋來，通過上面沒遮住的位置，他勉強可以看見裏面露出的深藍色玫瑰花瓣。
“你這是……”沈墨恒疑惑垂眸，淡笑道：“打算給我送花嗎？”
沈荻安送的東西這麽快就被他發現，溫穗摸摸鼻子，覺得有點尷尬，卻不想對沈墨恒有所隱瞞。
她組織語言，耷拉著腦袋，無可奈何解釋道：“……其實不是。”
“收到外賣員的電話，以為你給我送了禮物，下來拿才發現不太對。而你本人恰好出現，我就直接從前臺過來見你了。”
“哦？”沈墨恒深色的眸子一沈，表情帶著幾分玩味，摟了摟溫穗的肩膀，胸腔漫出幾聲笑：“有別人給我們小溫穗送花啊？”
“打開讓小叔看看，是誰這麽不懂事。”
這種時候擺出“長輩”的身份來壓人，掩蓋幾乎溢出的醋意，溫穗被這個表面正經實則心機的壞男人逗得想笑。兩手一攤，直接回答：
“是沈荻安。”
“荻安？”
意料之中的人物，早在溫穗去英國，這小子三天兩頭送東西打電話，又亂換微信頭像的時候，沈墨恒就察覺出了他對溫穗的意思。
只不過之前種種，在沈墨恒看來頂多算是小打小鬧，這次直接送來代表愛情意味的花束，看上去像動真格了。
“嗯。”溫穗慢條斯理地表明自己的推測：“只能是他了。”
沈墨恒目光下斂，仔細掃視過一圈少年送來的“禮品”，眉眼藏了幾分嚴肅鋒銳之態，說話的嗓音倒還是淡淡的，伸手貼了貼溫穗的臉：
“你感到困擾嗎？”
“如果難以開口拒絕，我可以幫你和他談。”
溫穗當然相信，沈墨恒有一百種辦法收拾沈荻安。
無論是直接叫他離她遠點，還是用別的由頭讓他放下對她的荒唐想法。
但是溫穗並不覺得，這件事情需要他幫忙。
不僅僅是不想無端破壞他們叔侄的關系，更是因為，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。
她已經長大了，可以自己處理好與人交往的關系，早在初三那年，他就教會她如何拒絕別人。溫穗不想總躲在沈墨恒身後，讓他幫著出頭，她可以自己解決問題。
她頓了下，幾乎沒有猶豫，牽著他寬闊的大手，擡眼認真拜托道：“給我一點時間，我想親自和沈荻安說，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沈墨恒在她的耳畔溫熱地呼吸：“這是你的自由和權力。”
絕對尊重、充分相信，溫穗總能一次又一次地從他身上獲得無限的安全感。
兩人又在春末的冷風中你儂我儂糾纏了一會，溫穗踮腳，親了親沈墨恒的下巴：
“所以你今晚就真只來看看我，然後直接回帝都？”
“我不能把你一起捎回去嗎？”
“沒辦法，學校要求統一行動，明早我必須露臉。”溫穗深吸一口氣，略感遺憾，面對學校的規定她也毫無辦法。
沈墨恒像早料到了一般，表現得很淡定：“無妨。”
“換身保暖好看的衣服，帶上行李，我們一起去個地方。”
這個提議讓溫穗稍微有些意外，不過出於對沈墨恒的信任，她還是到酒店房間簡單收了幾件換洗衣物。原本隨意的長袖睡衣則改成了條文藝風的牛仔藍長裙，很有女學生氣質。
回到停車場時，沈墨恒沒在車下等她，而是坐在了駕駛座。
溫穗看見後備箱的門被微微打開。
以為是留給她放行李箱用的，她沒多想，握住把手，往上拉開。
繁星般的燈光照亮眼前，閃爍的燈串如同銀河一般，偌大的後備箱裏擺滿了溫穗最喜歡的弗洛伊德玫瑰，花朵間坐落了一排小型彼得兔玩偶，各種毛色、表情、服裝打扮各異的小兔子齊刷刷面對著她，溫穗被萌得心都要化了。
她驚喜回頭，發現沈墨恒正抱著一只大型白色彼得兔娃娃，邁步向她走來：
“親愛的溫穗小姐，我喜歡你。你可以跟我成為戀人嗎？”
一本正經的表情弄得溫穗既發楞又發笑，接過娃娃的瞬間直接破了功：
“噗，我們不是都交往一個月了嗎* ？”
“怎麽還突然說這個。”
“當然需要。”沈墨恒夜色一樣的目光星然看著她，格外認真地說：“上次在燈會表白，你沒有同意。”
“所以這次，我再做一次。”
好像是為了完成某個重要的儀式。
溫穗一手抱玩偶一手將他牽住，心裏像有萬千流星劃過，明白了點什麽：“所以，這算走流程？”
“嗯。”沈墨恒維持著溫柔堅定的笑容，認真解釋道：“我不想等以後，你回憶起‘答應被告白’這個場景時，留下任何遺憾。”
滿是愛意和儀式感的場景在溫穗的心裏掀起海嘯，被珍重愛護的甜蜜把過往有過的所有酸澀和委屈都填平。
就好像，從一開始，就是沈墨恒先動了心追她。
“所以，你願意做我的戀人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
—
此時此刻，近一千公裏外的帝都，市中心的大平層內，沈荻安目光炯炯地盯著手機屏幕，他與程吟、杜文凱的三人群裏，消息不斷刷屏。
【沈荻安：確定看到了？】
【程吟：確定，100%，看見溫穗收到了玩偶和玫瑰花，滿臉笑意回酒店房間去了。不光是我找的眼線，天文系好多學生都看到了。】
沈荻安高興地搓手手，一臉驕傲：【她應該還滿意吧。】
跟溫穗告白這件事是沈荻安深思熟慮後終於做出的決定，主要是他快回美國繼續讀書了，不可能一直留在帝都，下次再見到溫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。與其一拖再拖，沈荻安比較想早點把人拿下，省著去國外後心裏老想，惦記得慌。
好巧不巧，他剛打算告白，溫穗她們就去了海城，山高路遠接觸不到，“當面告白”的偉大計劃只好先降級為“送花送禮”，暗示一波。
當然禮物不能白送，沈荻安得知道溫穗的反應。這才拜托同在京北大學的好哥們程吟聯系了幾個天文系、和溫穗一起去科考的學生作為眼線，暗自觀察。
目前根據得到的反饋來看，她對禮物很滿意，一切都在計劃之中。
沈荻安樂得恨不得直接從床上跳起來。
【杜文凱：程哥的話咱肯定得信！看吧看吧，我就說女生沒有不喜歡花的。我看你倆感情培養差不多了，沈哥你快直接動手，爭取趕在你小叔之前帶個女朋友回家，驚艷四座。】
【沈荻安：呵，沈墨恒那不知名戀人八字還沒一撇呢。比不得我喜歡的溫穗也喜歡我，我肯定比他先有女朋友。】
【程吟/杜文凱：那可不得嘛~】
離開群聊，沈荻安開始在網站上查找帝都適合告白的餐廳，把“給溫穗表白”的事情提上日程。
字還沒打進搜索框，說曹操曹操到，溫穗竟先“按耐不住”給他發了消息：
【吃軟飯的小兔崽子：東西是你送的嗎？我想和你聊聊。】
【沈荻安：我知道你很急，但你先別急。回帝都咱倆慢慢說。】
在沈荻安看來，他簡直勢在必得，勝券在握。
“只差最後一擊咯。”沈荻安開心地唱起歌來。
-
海城。
坐在車的副駕駛上，溫穗還沈浸在剛才的浪漫場景中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。
同樣占據腦海的，還有一點點好奇。
“所以，我們現在要去哪裏？”她饒有興趣地問道。
“暫時保密。”沈墨恒故作高深。
“事先說明。”由於後備箱被鮮花填滿，溫穗的行李不得不放在汽車後座，好在那裏的空間也很寬敞：“我明天早上真的要點名露臉的，不能耽誤太久喔。”
“你放心，也就十幾分鐘的距離。”
“唔，那好吧。”得到他的承諾，溫穗不再問東問西，而是安靜坐在副駕，搖開一半窗戶，觀察起海城深夜的街景來。
事實證明，這一趟確實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。
黑色SUV在暖色燈光照耀的路邊停靠，溫穗發現，眼前是棟日式建築風格的溫泉別墅。
“這是？”目光被頗具格調的私湯泡池所吸引，溫穗擡頭望著頂上的松樹，不由感慨：“環境真棒。”
沈墨恒推開木質的大門，溫聲向她解釋：
“這裏我認識的人開在海城的民宿，去年剛裝修好，還沒正式營業，這幾日回來打掃。他是學攝影的，我想拜托他給我們拍幾張照。”
“照片？”
“是……官宣那種嗎？”溫穗的腳在石子路上踢踢踏踏的，雙眼盈著亮光，蘊含隱隱的期待。
“嗯。”沈墨恒順著她的想法表情肯定：“只要你想，答案是‘當然’。”
“……！”
難怪讓她穿得漂亮。
早知如此，這條裙子都不夠，她該把壓箱底的那幾件拿出來。
溫穗興奮地點點頭，又不禁問出了一個她想問已久的問題：“你到底認識多少厲害的朋友？”
辦餐廳會員的、在Ｌ大教書的、開酒館的，今天又來個開民宿的，溫穗覺得，現在沈墨恒告訴她自己認識什麽人，她都不會覺得奇怪了。
沈墨恒笑：“其實也沒有很多。”
好吧，溫穗無奈，這些有錢人就是如此低調且謙虛。
在沈墨恒的引領下，她走進房內，頗具禪意的榻榻米坐墊上，坐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，年齡看起來起碼四十了，長相和室內的家居風格有些違和，不過臉上卻笑瞇瞇的，一副熱情隨和的樣子。
“可以說中文。”
在沈墨恒的提醒下，溫穗禮貌朝他打招呼：
“您好，我是沈墨恒的女朋友溫穗，冒昧拜訪，沒給您準備禮物，實在不好意思。”
“不用客氣。”外國男人大方道，一邊煮茶一邊擺弄手機殼的照相機：“我叫恩佐，難得抽空回海城，很榮幸能給你們拍照片。”
溫穗靦腆地回應了幾句，總覺得恩佐笑起來的樣子莫名有些面熟，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，只是下意識便覺得這個人很容易親近，完全不抗拒被他拍攝。
“需要給點時間讓溫穗小姐化個妝嗎？”
“需要的，謝謝。”
民宿裏似乎有專門準備簡單的化妝品，溫穗的五官秀氣，平時化淡妝就很好看，也不想煞有介事弄得很覆雜，隨便打扮了一下，不到十五分鐘就準備完成。
兩人在恩佐的引領下站在了鏡頭前，他開始發揮攝影師的專業，進行動作指導：
“頭往左偏，下巴微微向下，嘴巴張開一點，笑一笑。”
“肩膀放松，腿可以交叉一下。”
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溫穗始終不擅長面對鏡頭。之前和柳兮凝兩個女孩子私底下整整還好，當著別人的面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。她人雖然好看，也按照恩佐的動作做了，拍出來的體態和表情看著還是有些許僵硬。
“靠近一點，再靠近，手搭在他肩膀上，不要顯得你們不熟。”
溫穗嘗試踮腳碰沈墨恒，或者把頭靠在他肩上。兩人已經很親密了，呈現出來的效果卻還是不甚完美。
這讓她感到有些難堪，言語試探道：“要不，暫時先這樣吧。差不多就行？”
恩佐暫未發話，而沈墨恒率先停下擺拍的動作。站在庭院內，他環顧四周，目光停留在溫穗身後的松樹上，輕聲提示，指引她道：
“你要不撐著傘，站在樹下試試？”
“嗯。”溫穗乖乖照做。
“別的什麽也不用想，擡頭看我就好。”
溫穗依言將和紙傘往後架在肩上，長發垂在肩後，仰臉看他。
“好……”
出口一半的音節被盡數吞沒。
後背伸出來的手環抱在她胸前，緊緊摟在懷裏的姿勢帶著野性，滿是霸道的占有欲，唇舌交纏，繾綣相融。
光線模糊了具體的五官，只剩下驚艷的輪廓難舍難分，夜的黑，樹的影，閃著微光的發絲營造出令人浮想聯翩的氛圍感。
身材高出一個頭的男人低頭抱著嬌俏明艷的少女，深深接吻。
畫面定格。
小院內只剩相機的哢嚓聲、水聲和四面襲來的風聲。
不記得過了多久，沈墨恒才依依不舍地結束這個放肆的吻。
窒息燥熱，缺氧無力。
大口呼吸的身軀像即將脫水的魚。
溫穗羞紅了臉，緩過神後極為尷尬地喘著粗氣回頭看，卻發現恩佐早已識趣地拿著照相機離開。
“沈墨恒，你、真是……”
揮舞著拳頭的姿勢想要罵他，原本牛逼哄哄的表情卻在臉紅的氣氛中顯得像在撒嬌調/情。
罪魁禍首則慵懶淡然，一點喘不上氣的樣子都沒有，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：
“我敢保證，剛才的成片肯定很好看。”
“隨便。”溫穗氣呼呼道：“我告訴過你的，這幾天我為了觀星爬上爬下本來就腿疼勞累，你這樣弄得我喘不過氣，站不穩暈倒的話，你得賠錢！”
“腿疼？”
“嗯！”
“勞累？”
“嗯！”
“沒休息好要暈倒？”
“嗯嗯！”
沈墨恒“哦”了聲，從身後重新一把抱住了她：
“所以，今晚要留宿這裏泡個溫泉休息一下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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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別重逢的歡愉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體現，溫穗踩著旅館的拖鞋奔上前去，小兔子似的直往他懷裏撲, 嗓音撒嬌般泛著甜：
“你怎麽親自過來了呀？”
“不是說今晚的航班到帝都嗎。”
沈墨恒勾起唇角，伸手揉碎少女披散的長發, 見她只披了一件春夏款的睡衣，衣著單薄, 心疼地直接敞開風衣扣子, 將溫穗嬌小的身子整個攏入懷中, 交換身體的溫度。
“只說今晚到, 又沒說回帝都。”
“特別想你, 就來海城了。”
溫穗朝著他身上的氣息猛嗅, 嘴角的笑容都遮掩不住了, 還故作嘴硬道：
“其實我明天也回去了啦。何苦專門跑過來, 帝都到海城，光坐飛機都好久呢。”
“我一天也等不得。”
只想著立刻與你相見。
海風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, 席卷著絲絲涼意，吹得溫穗瑟瑟發抖, 往他懷裏埋的動作更深了些，鼻尖隔著衣料蹭著他的鎖骨, 弄得沈墨恒有些發癢，無奈笑道：
“專門發消息提醒你多加件外套, 也不聽話，穿這麽少，就不怕凍到。”
溫穗環抱著他的腰小聲解釋：“剛好在前臺拿東西，收到你的消息就直接過來了。”
被她提醒，沈墨恒這才註意到溫穗剛放在旁邊的大型紙袋來，通過上面沒遮住的位置，他勉強可以看見裏面露出的深藍色玫瑰花瓣。
“你這是……”沈墨恒疑惑垂眸，淡笑道：“打算給我送花嗎？”
沈荻安送的東西這麽快就被他發現，溫穗摸摸鼻子，覺得有點尷尬，卻不想對沈墨恒有所隱瞞。
她組織語言，耷拉著腦袋，無可奈何解釋道：“……其實不是。”
“收到外賣員的電話，以為你給我送了禮物，下來拿才發現不太對。而你本人恰好出現，我就直接從前臺過來見你了。”
“哦？”沈墨恒深色的眸子一沈，表情帶著幾分玩味，摟了摟溫穗的肩膀，胸腔漫出幾聲笑：“有別人給我們小溫穗送花啊？”
“打開讓小叔看看，是誰這麽不懂事。”
這種時候擺出“長輩”的身份來壓人，掩蓋幾乎溢出的醋意，溫穗被這個表面正經實則心機的壞男人逗得想笑。兩手一攤，直接回答：
“是沈荻安。”
“荻安？”
意料之中的人物，早在溫穗去英國，這小子三天兩頭送東西打電話，又亂換微信頭像的時候，沈墨恒就察覺出了他對溫穗的意思。
只不過之前種種，在沈墨恒看來頂多算是小打小鬧，這次直接送來代表愛情意味的花束，看上去像動真格了。
“嗯。”溫穗慢條斯理地表明自己的推測：“只能是他了。”
沈墨恒目光下斂，仔細掃視過一圈少年送來的“禮品”，眉眼藏了幾分嚴肅鋒銳之態，說話的嗓音倒還是淡淡的，伸手貼了貼溫穗的臉：
“你感到困擾嗎？”
“如果難以開口拒絕，我可以幫你和他談。”
溫穗當然相信，沈墨恒有一百種辦法收拾沈荻安。
無論是直接叫他離她遠點，還是用別的由頭讓他放下對她的荒唐想法。
但是溫穗並不覺得，這件事情需要他幫忙。
不僅僅是不想無端破壞他們叔侄的關系，更是因為，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。
她已經長大了，可以自己處理好與人交往的關系，早在初三那年，他就教會她如何拒絕別人。溫穗不想總躲在沈墨恒身後，讓他幫著出頭，她可以自己解決問題。
她頓了下，幾乎沒有猶豫，牽著他寬闊的大手，擡眼認真拜托道：“給我一點時間，我想親自和沈荻安說，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沈墨恒在她的耳畔溫熱地呼吸：“這是你的自由和權力。”
絕對尊重、充分相信，溫穗總能一次又一次地從他身上獲得無限的安全感。
兩人又在春末的冷風中你儂我儂糾纏了一會，溫穗踮腳，親了親沈墨恒的下巴：
“所以你今晚就真只來看看我，然後直接回帝都？”
“我不能把你一起捎回去嗎？”
“沒辦法，學校要求統一行動，明早我必須露臉。”溫穗深吸一口氣，略感遺憾，面對學校的規定她也毫無辦法。
沈墨恒像早料到了一般，表現得很淡定：“無妨。”
“換身保暖好看的衣服，帶上行李，我們一起去個地方。”
這個提議讓溫穗稍微有些意外，不過出於對沈墨恒的信任，她還是到酒店房間簡單收了幾件換洗衣物。原本隨意的長袖睡衣則改成了條文藝風的牛仔藍長裙，很有女學生氣質。
回到停車場時，沈墨恒沒在車下等她，而是坐在了駕駛座。
溫穗看見後備箱的門被微微打開。
以為是留給她放行李箱用的，她沒多想，握住把手，往上拉開。
繁星般的燈光照亮眼前，閃爍的燈串如同銀河一般，偌大的後備箱裏擺滿了溫穗最喜歡的弗洛伊德玫瑰，花朵間坐落了一排小型彼得兔玩偶，各種毛色、表情、服裝打扮各異的小兔子齊刷刷面對著她，溫穗被萌得心都要化了。
她驚喜回頭，發現沈墨恒正抱著一只大型白色彼得兔娃娃，邁步向她走來：
“親愛的溫穗小姐，我喜歡你。你可以跟我成為戀人嗎？”
一本正經的表情弄得溫穗既發楞又發笑，接過娃娃的瞬間直接破了功：
“噗，我們不是都交往一個月了嗎* ？”
“怎麽還突然說這個。”
“當然需要。”沈墨恒夜色一樣的目光星然看著她，格外認真地說：“上次在燈會表白，你沒有同意。”
“所以這次，我再做一次。”
好像是為了完成某個重要的儀式。
溫穗一手抱玩偶一手將他牽住，心裏像有萬千流星劃過，明白了點什麽：“所以，這算走流程？”
“嗯。”沈墨恒維持著溫柔堅定的笑容，認真解釋道：“我不想等以後，你回憶起‘答應被告白’這個場景時，留下任何遺憾。”
滿是愛意和儀式感的場景在溫穗的心裏掀起海嘯，被珍重愛護的甜蜜把過往有過的所有酸澀和委屈都填平。
就好像，從一開始，就是沈墨恒先動了心追她。
“所以，你願意做我的戀人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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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此刻，近一千公裏外的帝都，市中心的大平層內，沈荻安目光炯炯地盯著手機屏幕，他與程吟、杜文凱的三人群裏，消息不斷刷屏。
【沈荻安：確定看到了？】
【程吟：確定，100%，看見溫穗收到了玩偶和玫瑰花，滿臉笑意回酒店房間去了。不光是我找的眼線，天文系好多學生都看到了。】
沈荻安高興地搓手手，一臉驕傲：【她應該還滿意吧。】
跟溫穗告白這件事是沈荻安深思熟慮後終於做出的決定，主要是他快回美國繼續讀書了，不可能一直留在帝都，下次再見到溫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。與其一拖再拖，沈荻安比較想早點把人拿下，省著去國外後心裏老想，惦記得慌。
好巧不巧，他剛打算告白，溫穗她們就去了海城，山高路遠接觸不到，“當面告白”的偉大計劃只好先降級為“送花送禮”，暗示一波。
當然禮物不能白送，沈荻安得知道溫穗的反應。這才拜托同在京北大學的好哥們程吟聯系了幾個天文系、和溫穗一起去科考的學生作為眼線，暗自觀察。
目前根據得到的反饋來看，她對禮物很滿意，一切都在計劃之中。
沈荻安樂得恨不得直接從床上跳起來。
【杜文凱：程哥的話咱肯定得信！看吧看吧，我就說女生沒有不喜歡花的。我看你倆感情培養差不多了，沈哥你快直接動手，爭取趕在你小叔之前帶個女朋友回家，驚艷四座。】
【沈荻安：呵，沈墨恒那不知名戀人八字還沒一撇呢。比不得我喜歡的溫穗也喜歡我，我肯定比他先有女朋友。】
【程吟/杜文凱：那可不得嘛~】
離開群聊，沈荻安開始在網站上查找帝都適合告白的餐廳，把“給溫穗表白”的事情提上日程。
字還沒打進搜索框，說曹操曹操到，溫穗竟先“按耐不住”給他發了消息：
【吃軟飯的小兔崽子：東西是你送的嗎？我想和你聊聊。】
【沈荻安：我知道你很急，但你先別急。回帝都咱倆慢慢說。】
在沈荻安看來，他簡直勢在必得，勝券在握。
“只差最後一擊咯。”沈荻安開心地唱起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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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城。
坐在車的副駕駛上，溫穗還沈浸在剛才的浪漫場景中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。
同樣占據腦海的，還有一點點好奇。
“所以，我們現在要去哪裏？”她饒有興趣地問道。
“暫時保密。”沈墨恒故作高深。
“事先說明。”由於後備箱被鮮花填滿，溫穗的行李不得不放在汽車後座，好在那裏的空間也很寬敞：“我明天早上真的要點名露臉的，不能耽誤太久喔。”
“你放心，也就十幾分鐘的距離。”
“唔，那好吧。”得到他的承諾，溫穗不再問東問西，而是安靜坐在副駕，搖開一半窗戶，觀察起海城深夜的街景來。
事實證明，這一趟確實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。
黑色SUV在暖色燈光照耀的路邊停靠，溫穗發現，眼前是棟日式建築風格的溫泉別墅。
“這是？”目光被頗具格調的私湯泡池所吸引，溫穗擡頭望著頂上的松樹，不由感慨：“環境真棒。”
沈墨恒推開木質的大門，溫聲向她解釋：
“這裏我認識的人開在海城的民宿，去年剛裝修好，還沒正式營業，這幾日回來打掃。他是學攝影的，我想拜托他給我們拍幾張照。”
“照片？”
“是……官宣那種嗎？”溫穗的腳在石子路上踢踢踏踏的，雙眼盈著亮光，蘊含隱隱的期待。
“嗯。”沈墨恒順著她的想法表情肯定：“只要你想，答案是‘當然’。”
“……！”
難怪讓她穿得漂亮。
早知如此，這條裙子都不夠，她該把壓箱底的那幾件拿出來。
溫穗興奮地點點頭，又不禁問出了一個她想問已久的問題：“你到底認識多少厲害的朋友？”
辦餐廳會員的、在Ｌ大教書的、開酒館的，今天又來個開民宿的，溫穗覺得，現在沈墨恒告訴她自己認識什麽人，她都不會覺得奇怪了。
沈墨恒笑：“其實也沒有很多。”
好吧，溫穗無奈，這些有錢人就是如此低調且謙虛。
在沈墨恒的引領下，她走進房內，頗具禪意的榻榻米坐墊上，坐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，年齡看起來起碼四十了，長相和室內的家居風格有些違和，不過臉上卻笑瞇瞇的，一副熱情隨和的樣子。
“可以說中文。”
在沈墨恒的提醒下，溫穗禮貌朝他打招呼：
“您好，我是沈墨恒的女朋友溫穗，冒昧拜訪，沒給您準備禮物，實在不好意思。”
“不用客氣。”外國男人大方道，一邊煮茶一邊擺弄手機殼的照相機：“我叫恩佐，難得抽空回海城，很榮幸能給你們拍照片。”
溫穗靦腆地回應了幾句，總覺得恩佐笑起來的樣子莫名有些面熟，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，只是下意識便覺得這個人很容易親近，完全不抗拒被他拍攝。
“需要給點時間讓溫穗小姐化個妝嗎？”
“需要的，謝謝。”
民宿裏似乎有專門準備簡單的化妝品，溫穗的五官秀氣，平時化淡妝就很好看，也不想煞有介事弄得很覆雜，隨便打扮了一下，不到十五分鐘就準備完成。
兩人在恩佐的引領下站在了鏡頭前，他開始發揮攝影師的專業，進行動作指導：
“頭往左偏，下巴微微向下，嘴巴張開一點，笑一笑。”
“肩膀放松，腿可以交叉一下。”
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溫穗始終不擅長面對鏡頭。之前和柳兮凝兩個女孩子私底下整整還好，當著別人的面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。她人雖然好看，也按照恩佐的動作做了，拍出來的體態和表情看著還是有些許僵硬。
“靠近一點，再靠近，手搭在他肩膀上，不要顯得你們不熟。”
溫穗嘗試踮腳碰沈墨恒，或者把頭靠在他肩上。兩人已經很親密了，呈現出來的效果卻還是不甚完美。
這讓她感到有些難堪，言語試探道：“要不，暫時先這樣吧。差不多就行？”
恩佐暫未發話，而沈墨恒率先停下擺拍的動作。站在庭院內，他環顧四周，目光停留在溫穗身後的松樹上，輕聲提示，指引她道：
“你要不撐著傘，站在樹下試試？”
“嗯。”溫穗乖乖照做。
“別的什麽也不用想，擡頭看我就好。”
溫穗依言將和紙傘往後架在肩上，長發垂在肩後，仰臉看他。
“好……”
出口一半的音節被盡數吞沒。
後背伸出來的手環抱在她胸前，緊緊摟在懷裏的姿勢帶著野性，滿是霸道的占有欲，唇舌交纏，繾綣相融。
光線模糊了具體的五官，只剩下驚艷的輪廓難舍難分，夜的黑，樹的影，閃著微光的發絲營造出令人浮想聯翩的氛圍感。
身材高出一個頭的男人低頭抱著嬌俏明艷的少女，深深接吻。
畫面定格。
小院內只剩相機的哢嚓聲、水聲和四面襲來的風聲。
不記得過了多久，沈墨恒才依依不舍地結束這個放肆的吻。
窒息燥熱，缺氧無力。
大口呼吸的身軀像即將脫水的魚。
溫穗羞紅了臉，緩過神後極為尷尬地喘著粗氣回頭看，卻發現恩佐早已識趣地拿著照相機離開。
“沈墨恒，你、真是……”
揮舞著拳頭的姿勢想要罵他，原本牛逼哄哄的表情卻在臉紅的氣氛中顯得像在撒嬌調/情。
罪魁禍首則慵懶淡然，一點喘不上氣的樣子都沒有，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：
“我敢保證，剛才的成片肯定很好看。”
“隨便。”溫穗氣呼呼道：“我告訴過你的，這幾天我為了觀星爬上爬下本來就腿疼勞累，你這樣弄得我喘不過氣，站不穩暈倒的話，你得賠錢！”
“腿疼？”
“嗯！”
“勞累？”
“嗯！”
“沒休息好要暈倒？”
“嗯嗯！”
沈墨恒“哦”了聲，從身後重新一把抱住了她：
“所以，今晚要留宿這裏泡個溫泉休息一下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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